女性收藏，可以好純粹，可以好任性，可以好自我，尤其是在沒有甚麼包袱的情況下。於是，投資「斬獲」已經不是甚麼，甚至不在計算之內。但是，收藏就是最會獎勵別人的，尤其喜歡獎勵專注、有學問，以及有使命的人。

蔣靄玲，承真樓樓主。從承真樓的英文名稱Chinese Cultural Studies Center，比較能掌握這位優雅女士的工作。靄玲學貫中西，到西方接受教育，以英語寫作。家族從事古董傢俬買賣，為免客戶誤會他們會把最好的傢俬留給自己，她決定不收古董傢俬，轉為收藏古籍。

靄玲所收藏的古籍，有兩大書櫃那麼多，大部份都是「子部」，即經史子集中的「子」，亦即中國哲學書。收集古籍，據我的分析，上面提到的原因其實是相當外在的。靄玲經常說，大部份現在流傳下來的中國文化其實都是俗文化，中國文化中優雅的士大夫文化，例如焚香、漢服、花藝等，很可惜未能很好的流傳下來，更遑論發揚光大了。

靄玲收藏古籍，因為她喜歡練字，古籍中的許多書法，尤其手抄經之類，書法都相當漂亮；其次是古籍的裝訂，精緻優雅；其三是她對手工紙的興趣。「中國的造紙工藝，其實相當發達，古籍的紙張，都是純手工紙，官府用，沒有化學成份，不會酸化，質量一流」，「研究紙張，了解工序、分析年份，亦有助鑑別字畫」。說起紙張，開化紙、太史年紙、宣紙、竹紙、麻紙……靄玲如數家珍。她最高興的是收到《周易》、宮庭印和開化紙。

靄玲有系統的收藏之路，始自2008年，第一次出手是明朝的《葬經》，一本關於風水穴地的古籍。「買這本書是因為覺得這個題材很特別，而且這種書籍很罕有」。事實證明眼光匪淺，買下不久，活躍於古籍拍賣場上的瑞典Muban Foundation已經向她打聽，是否願意轉售？同年買下的另一本古籍，當年買入價是幾萬元，估計現在也已經上升至幾十萬元了。當然，拍賣場上有無數的競爭對手，「記得有一次想買《韓書》，已經高出開拍價十倍的價錢，最後仍然買不到。」

靄玲有一個收藏原則，是她很重視書本的價值。「例如Joseph Needham在英國的research centre，集結傑出優秀的學者，編纂百科全書。我覺得這些書內容相當有份量，我便會買下來。或者一時三刻用不着，但這些書本一定有價值。」另外，收藏亦講究緣份，「我收藏《香譜》，頗有因緣。我發現我收藏的書本中，都有一些提過《香譜》，例如曾被季羨林過收藏的《說郛》，俞樾《春在堂刻書》系列的第一樓叢書等，引發了我對這書的興趣。」緣份使然，靄玲不單止收藏《香譜》，還編修《香譜》，由承真樓出版。

收藏無界限，靄玲每年會視乎自己的經濟情況，劃定一個預算，實踐理性收藏。古籍由製作到內容，都好比黃金屋，處處矜貴，滿室書香，靄玲心中自富有。

Text: 黃白露
哲學碩士，曾先後加入香港藝術發展局、特區政府民政事務局，從事藝文政策研究。近年曾策劃大型藝術項目，並擔任國際重要拍賣行、藝術文化基金會公關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