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製衣業為香港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近十年來隨著不少企業的架構重組，將銷售與生產線分佈於中港兩地，令業界在資源及配套的運作上更有利。現時業內有不少女管理層，他們大都承襲家族生意，再在接班的過程中採用創新的手法，迎戰全球一體化後來自其他國家的競爭及人工成本上升的影響，也令公司的運作更順暢及有更長遠的發展。

幕後好手

林曉盈 Juliana • 昌利行董事總經理

作為全球最大手套生產商的管理層，林曉盈說：「人人都話生意人好奸，爸爸和契爺卻是罕有的忠角。小時候，我是他們的小跟班，看到他們永遠將客戶和工人的利益記掛在心，從來不會為賺錢而施奸計，於是，我自小便立志做爸爸和契爺的好幫手。」

Juliana 一直一條心，就算她曾想過在幼兒教育方面發展，最後她也不放棄繼承家族生意的志願。昌利行是全球最大的手套生產商，獲委託生產的牌子都是美國頂級名牌，包括Nike、Gap、North Face、Under Armour、Banana Republic 和 Old Navy 等，產品類型有運動、休閒、時裝、勞工以至園藝。

17 年前初出茅蘆的 Juliana 只有半年採購經驗，她自覺猶如白紙一張，所以加入昌利行時，她刻意放棄「太子女」的尊貴身份，由跟單員做起，「丁點經驗都無，連影印機都未識用，對公司何來貢獻？哪有資格高高在上？反而做一名小職員，卻可輕鬆學習，甚麼傻問題也不怕發問，加速成長。」

爽快性格驅使 Juliana 處事也愛衝衝衝，連當年大學選科，也因性格使然而選了經濟系，「自小看著爸爸和契爺做生意，總會看長線效益，不盲搶短期收穫，他倆常教我切忌自私自利和短視，不要將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人和更加重要；這套觀念深深植根我心，好想長大之後可以跟他們學習。

因為想早點幫爸爸手，所以選了有 business 又有 account 讀的經濟系，而且比專科更快畢業。」如願以償加入昌利行之後，她的積極本色絲毫沒變，頭半年日日朝九晚十一，周末也如是，「想趁自己未有家庭束縛時，盡量運用時間實戰學習。」

貪靚帶來靈感

Juliana 多年來全情投入公司業務，為照顧美國客戶，她甚至承諾如有急需，可於 48 小時內飛到當地開會，試過兩日半之內來回紐約與香港。幾多耕耘，就有幾多收穫，公司業績自然蒸蒸日上，生意額比爸爸掌管年代增加達 3、4 倍，每年手套生產量更高達四千萬對。

問她繼承這生產王國主理人重任，可有負擔，她再次發揮積極正面的本色，「要 擔起這個有幾十年歷史的名字，要為公司眾多員工的事業負責，是一個不輕的擔子，再加上近年全球暖化現象，手套產品的市場可能愈來愈細，更加是一個超級挑戰，但凡事總有正、反兩面，如果沒有家族生意這個平台，外出打拼或者創業，就未必得到這麼多磨練機會，成長的道路可能會更多障礙。」

看看 Juliana 在這個家族平台的精彩表現，就會相信她的確擁有領導天份。早年昌利行只專注為品牌客戶製作手套，而 Juliana 卻窺探出更多發展空間，她謙稱靈感純粹源自「貪靚」，「面對市場上的激烈競爭，我一定要闖出一片新天地，才能繼續生存下去，所以將心比己，想像自己去 shopping，買了一對手套，一定會貪靚想配襯頸巾和帽，加上經濟環境比以前差，客人換季未必會買很多新衫，但價位較划算的配件就會慷慨得多，讓客人 one stop shop 整套配件，消費額自然會增加；我將這個市場策略構思向品牌客戶建議，他們非常樂意接受，推出後效果亦好理想。」

Juliana 坦言未必每個構思都成功，有時甚至會對生產線造成壓力，但她卻以友情論來比喻生意經，「有時我會為客戶籌謀而不計成本，正如朋友之間會為友情而作一點犧牲，無論客戶也好，朋友也好，一定會感受到這份付出，大家的關係才能長遠、融洽；這種寬宏氣度，正是承傳自爸爸和契爺。」

心繫環保

廣闊的世界視野，也是成功拓展家族事業的重要元素。早於 06 年，她已計劃製作具環保概念的產品，並與全球最大零售商洽談環保物料手套大計，由於物料成本和質料改良問題，兩年後產品才能面世，「企業需要良心，亦必須背負社會責任，地球資源不斷被提取，如果再不停被污染，對下一代遺害甚大，我身為媽媽，更加為此痛心，所以希望自己可以盡點棉力。」

她的製作團隊研發用 25% 膠樽物料，再生轉化成質感柔軟的環保抓毛手套，現時已賣出超過一千萬件。公司為美國品牌 J.Crew 以環保染料生產的真皮手套，也曾獲美國第一夫人 Michelle Obama 賞識而登上世界舞台，「奧巴馬第一次就職典禮，Michelle 就是戴著這對手套亮相。」Juliana 說時笑得滿足，事關心繫的環保意識獲得發揚光大，自然感到欣慰。

社會熱話，不能忽視，科技潮流，也可成為開發新產品的啟示，Juliana 說：「現時人人智能電話不離手，時刻都要篤篤篤，所以手套與手機關係相當密切，因此我們研發以導電物料製造的手套，戴著一樣可以用智能電話，設計更申請了專利。」

問她甚麼是家族生意領導者的最大挑戰？她說：「帶領同事們一同成長，比提升業務更艱辛。公司創業 50 年，有超過 7 成是年資 10 年以上的資深員工，我需要積極鼓勵大家同步成長，但不能一招平天下，只可以針對不同人，採用不同方法，我是領導者，必須展示積極態度解決問題，我的花名是『林醫生』，每日生產線出現的問題，我都歡迎同事找我商量，一齊解決，絕不能恃著身份地位而卸責，這樣大家才會進步，不再重複犯錯。」

為鼓勵員工成長，她還有另一道絕招。「開闊眼界，是進步的先決條件，所以我每次去外地公幹，一定與同事同行，不單只為傾生意，還會善用開會見客以外的時間體驗生活，一齊去觀摩當地店舖的銷售手法，親身感受當地的天氣、生活環境和裝備需要，設身處地構思消費者所需，不少研發概念和銷售靈感，也是由此得到啟發呢！」

京奧提升地位

以華人女性身份，領導整盤家族生意，與眾多美國著名品牌管理層打交道，性別和國籍可曾成為障礙？ Juliana 笑言自己生得「細細粒」，外形實在輸了氣勢，不過心態和能力才是致勝關鍵。

「今時今日，男女平等，如果仍妄想女性有特權，便是落後，求人不如求己，只要用心做好，自然得到別人尊重； 08 北京奧運的成功是一個重要里程碑，令外國人對中國人另眼相看，中國人的世界地位因此大大提升，歧視黃皮膚已成為歷史。」

Juliana 大學畢業不久便加入公司，所以她一直都在找尋拓闊自己眼界的機會，引進其他行業的知識，作為借鏡，修讀行政工商管理碩士，是其中一個方法，「進修不單可吸收更多管理學的知識，加上同學是來自不同行業的管理層，他們的成功令我有所啟發，也教我從行外角度分析行業發展，助我不斷成長。」

個人成長以外， Juliana 更重視公司發展，談到發展大計，她有源源不絕的新構思，「儘管時下趨勢是減少生產線，外判工序，節省成本，卻難以控制品質和生產期，若有差池，隨時連公司聲譽也賠上；當別人選擇走這條路時，我卻繼續擴展生產線，除內地和東南亞之外，最新動作是獲美國政府邀請在南部設廠，為當地人提供就業機會，預計明年可落實，雖然人工貴 6 倍，並需要調配人手到當地進行技術訓練，但我喜歡挑戰。」

Juliana 前半生為事業奮鬥，工作以外，她也積極為社會貢獻，兩年前她加入了「香港明天更好基金」，協助推動香港商貿發展，亦擔任推動素食的 Green Monday 委員和大使。

「參與社會事務，不為名譽，是希望藉此體察社會不同界別的需要，同時開拓眼界；推廣 Green Monday，是我和父母的心願，他們茹素十多年，而我現在也是半素半葷，我們的理念是鼓勵香港人為自己和地球的健康踏出第一小步，正如我為客戶研發環保產品一樣，雖然未能改變世界，但今天人人獻出一點力量，將來總有一天能成就大事。」

愛「材」才會贏

香港工業在內地設廠，近年備受壓力，因為人民幣不斷升值，令成本上升，而昌利行的生產線更承受著挖角潮，因為車製手套工人工藝好，所以特別吃香。訓練一名車製手套員工，由於車工程序細緻繁複，所以需時接近8個月，為對付挖角危機，唯有增設自動剪線頭衣車，減輕工人工作量，亦需要訂立較高工資，留住人才。

至於研發部門和管理階層， Juliana 希望用滿足感來留住員工。「我們對員工的基本要求是熱誠、責任感和 common sense ，亦必須具備審美眼光，不會只懂追捧名牌。海外生活或工作經驗也絕對有幫助，因為產品主要針對海外用家，設計必須貼合他們的需要，而擅觀察、對身邊事物敏感度高，也有助為客戶構思新穎的產品設計和銷售方法。」

林曉盈

畢業於多倫多大學經濟系，並在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學取得行政工商管理碩士。8 歲已跟創辦全球最大手套生產企業昌利行的爸爸林志權及契爺鄭泳忠見客， Juliana 大學畢業後半年即加入公司，從跟單員做起，努力 17 年，直至 08 年晉升為董事，並於 2010 年獲得傑出青年企業家獎。工作以外，她亦回饋社會，擔任社企「Green Monday」的執行委員會委員兼大使，亦是商界組織「香港明天更好基金」的理事委員。

 

Text : Candy Woo & Iris Ip
Photo : Yu Man Kan
Location : Hullett House@1881 Herit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