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樂團《界之境》聯手嗩吶博士劉雯雯｜2025.7.11 鳴破聲音疆界

專訪嗩吶博士劉雯雯

你曾多次演奏《百年涅槃》，本次與香港中樂團及指揮孫鵬合作，會發展出不同以往的詮釋嗎？

「香港是一個非常國際化的地域，觀眾也是受中西文化影響都很深，所以我希望能夠把《百年涅槃》這部作品能夠更國際化的表達出來，能夠讓大家把嗩吶固有的民俗性的一面打破，讓它非常交響化、浪漫化、優美化、高雅化的一面展現給觀眾朋友。」

《百年涅槃》將嗩吶喻為「民族號角」。你如何看待它從民間樂器轉為文化象徵的過程？

「我認為嗩吶現在變成中國文化象徵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首先嗩吶本身出自於中國的民俗儀式中，表達了老百姓的大悲大喜。每個地域的嗩吶音樂都完全不一樣，比如東北的嗩吶，以大秧歌、二人轉的元素為主；山東河南的嗩吶音樂以豫劇、柳琴戲等元素為主；山西陝西的嗩吶音樂又以民歌元素為主等等，所以聽到嗩吶，就聽到了中國的地圖，它的音樂也給予我們骨血裡最真實的召喚。」

你形容《百年涅槃》中的嗩吶音色「時而溫柔浪漫，時而高亢激昂」。這種豐富的表現力是當代演奏技法突破的成果，抑或是傳統嗩吶固有的潛能被重新發掘？

『嗩吶的表現力非常豐富，我認為它所有的潛能都在根據時代的進步，觀眾對於嗩吶不斷更高要求的前提下改變。近幾年嗩吶的新作品越來越多，風格多變，技法豐富，也對於演奏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再一味的只剩「大嗓門」，嗩吶原生態的一面非常重要，需要保留，但它柔美的一面也需要再發掘。這是讓觀眾接受它非常重要的一步。』

母親打破「傳男不傳女」傳統，成為家族首位女性演奏家。她的經歷如何影響你對嗩吶的理解？

『在我母親的年代嗩吶藝術是「傳男不傳女」，她對於嗩吶從喜歡，到偷學，學成後不顧家人、親戚、村民的反對，毅然決然的離開家鄉，獨自外出奮鬥，逃離那個封建保守的地方。她對嗩吶的熱愛、想要嗩吶更好的傳承下去的信念，深深打動了我。我不僅肩負著海派嗩吶的接力棒，還肩負著家族傳承的使命。』

身為女性演奏者，你遇過哪些特殊挑戰？這些經驗如何融入你的音樂表達？

『我首先覺得「女性演奏家」本身就賦予了我光環。大家都知道嗩吶是個「力氣活」，需要很強大的體力、耐力、爆發力才能夠詮釋好嗩吶音樂。往往女性在這方面不如男性，所以在訓練嗩吶時，更注重基本功的訓練。但是女性骨子裡的柔美、內斂的一面在嗩吶音樂中更容易體現，相對來說會更有優勢。』

出身嗩吶世家，你如何融合百年家學與個人創新？

『家族傳承其實在我嗩吶藝術學習之路中，無形給予了我非常多的力量與天賦。從小就聽著民間音樂曲牌、地方戲曲長大，而這些寶貴的民間音樂元素都是嗩吶的精髓之處，我們常講的「韻味」都體現在這些民間音樂中。從小受傳統的薰陶再來到魔都上海發展，感覺身上包裹著叛逆，一定要突破傳統、守正創新。所以也非常感謝上海這座城市給予我的勇氣，能夠讓我在傳統中尋找突破。』

你將嗩吶融入交響、搖滾、爵士等風格。與新風格結合時，是否需要開發特殊技法？還是能保留嗩吶原味？

「我覺得嗩吶不管跨界哪種音樂風格，既要保留傳統，又要開發新技法，這樣才是真正的相互融合。我們用傳統嗩吶既能用爵士、流行、搖滾來表現黃土高坡、田間地頭，又可以用傳統嗩吶演奏純正美國腔、藍調。」

你曾說「兩天不練，肌肉記憶就消退」。在繁忙演出教學中，如何克服倦怠重燃熱情？

「其實對於我來說，時間特別緊張，根本沒有機會去思考練琴是否需要熱情。練琴已經成為我必做事情的一部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見縫插針也變成這繁忙的幾年中練就的小本事，插空就抓緊去練琴。」

作為上音最年輕的嗩吶教師，你如何消除學生對嗩吶刻板的偏見？如何讓年輕人愛上這項樂器？

「在上海音樂學院裡，我的學生們都是從小學習嗩吶，對傳統嗩吶、傳統音樂都是有敬畏之心，他們對自己的專業也都是有非常之高的要求。我很多跨界的形式，他們也會參與進來，會覺得非常有意思，彷彿才知道嗩吶不止有傳統的一面，它是無比多元化的一件樂器，這也是我想傳遞的聲音。」